翌日清晨。
两军阵前,排兵布阵,旌旗飘飘,战鼓声声。
城门上,张副将听着李晋阳一道道命令传下去,和一旁的刘副将对视了一下,心中黯然。
“将军,属下已经安排人将先前备下的后手留给百姓们了。但还是有一些人不肯离开。”
李晋阳没出声,旁边的刘副将却是一脸的愤怒。
“哼!老子拼了命,豁出去给他们挡刀,这帮人竟然不好好珍惜!真是!人在哪?都给老子提过来,正好老子手底下的兵不够,正没处征兵呢!”
“咳咳,老刘啊,你这暴脾气……”
“张老哥可别再说我这暴脾气了,想当初,初来此地时,老子也是翩翩少年郎,可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这破朝廷,要粮没粮,要人没人,冬天穿不暖,夏天生瘟疫!”
“远的不说,老子媳妇的陪嫁,当年那也是红妆十里,现在就剩下几件小玩意儿留着给儿子媳妇们传家了,其余的全当了给老子充军资!”
“格老子的!旁人当个将军,高台楼阁,娇妻美妾,养的那叫一个膘肥体健,脑满肠肥!到了老子这,就得这么一年一年干熬着,还得赔上老子媳妇的陪嫁?!”
说出去都丢人!!
刘副将这张嘴一叭叭起来就停不下来,听着听着,张副将也是心酸不已:京都中,新选出来的年轻武将各个提枪不能,上马不行;上个月说是京都演武场内公开比武,十个武将有六个晕血,三个恐高,还有一个吓尿了!!!
草,一种绿色的植物!这也算是武将?!
你说你丢人丢在自家门里也行,关键是公开比武时,还有其他番邦的使臣在侧……
丢人都丢到番邦了!!!
这之后,皇朝的武将还怎么出门?!都噶了吧!
现在,被皇帝强留下来的老将军们,一个个都闭门不出,哪怕是上朝的人,也是眼观鼻,鼻观心,能睡就睡,给吃的就吃,绝不开口。
别人家不清楚,反正自家老祖宗暗中已经放出话来了:皇朝重文轻武至极,武将后人只管保护自身、休养生息,他日寻到真正心怀天下、衷心爱护百姓的明日之主,才能正式出山。
张副将深知自家老祖宗忠君爱国的脾性,如若不是皇室后继无人,矮子里拔大个,哪怕是有个能担起江山社稷的庸人,也绝不会透出这样堪称是大逆不道的口风!
再想想自家兄弟们的所在……
唉,也没比自己好到哪去……
刘副将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把自家将军也骂进去了———毕竟在各处戍边将领中,品阶最高的就是李晋阳了。
“呃,将军,那个,末将只是牢骚,没有辱骂您的意思!就是,就是吧……”
“无妨,此处边关都是自己人,脾气也没什么。离了此处,还需慎言。当心隔墙有耳,祸及家人。”
“是。”
“是。”
这么多年的仗打下来,军队情况每况愈下,军中处处捉襟见肘,人人看见物资,眼睛里都冒绿光,眼瞧着没比草原上的狼强到哪去。
若非白圭先生时常“关照”,只怕,早就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