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市里对选调生高度重视你也不是不知道,县里也一样。”吴强稍稍加重了点语气,“县委组织部长王法泰也说过,选调生可以破格提拔,只要表现突出,不受限制。”
“哦,明白了,这下明白了。”潘宝山跟着笑笑,不过很快又倒吸口冷气,“吴委,我还是不明白,既然只是个陪衬,还能有什么好考虑的?”
“算得早不如算得巧,好好歹歹都是命。”吴强抿了下嘴,“当然,也跟认识的前瞻性有关。”
“吴委,你越说越玄乎了。”潘宝山起身倒了杯水给吴强,“喝口水慢慢讲,我细细听。”
吴强掐死烟头,放低了声音,“今年是个巧年,党委换届都赶到了一起,乡镇、县区和市里三级联动,都要动一番,别的说不准,但县委熊老书记到年龄了,今年必下。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黄书记和梁乡长就有些怠慢人家,其实也不叫怠慢,只是没以前那么热情而已。但人在关键时期心理很敏感嘛,熊老书记就觉得不是滋味,怎么着也还有半年多时间呢,这就被晾一边了?”
“哦!黄书记和梁乡长就这么把熊书记给得罪了?”
“那可不是嘛!”吴强压了压嗓子,“所以,这次报上去的三个补选名额,只剩下了一个!”
潘宝山脑一下气血上涌,冲得袋懵,“吴,吴委,难道……”
“周国防和郑金萍都没通过县委组织部那道关!熊老书记心里有数,决心要给黄书记和梁乡长点颜色看看。”吴强说完,自个儿拿起根烟。
鸡知夜半,鹅知将旦。
吴强是组宣委员,消息应该不会错。
潘宝山立刻起身,弓着腰给他点火。
“别这么客气,坐,坐。”吴强轻轻一笑,“名额的事先别说出去,黄书记和梁乡长都还不知道呢,这事让组织部王部长也很为难,但是最迟明天下午或后天上午,批复就会下来,早点话,也就明天上午。”
“欸哟,这事搞的。”潘宝山心下窃喜,但脸上却摆出番愁容来,“吴委,黄书记和梁乡长要是知道他们的人都被咔嚓了,脸上怎么能挂得住?”
“挂得住。”吴强笑道,“凡事不患寡而患不均,他们的人都没戏,也不会有什么牢骚。”
吴强说完站起来拍拍潘宝山,“好了,话就说到这里,你有个心理准备,别到时懵了不分东西南北,那可要出丑的。”
把吴强送出门外,潘宝山回身双拳紧握,闭目摇头张开嘴巴,不出声地陶醉狂乐,这个意外,真是太惊喜了!
不过什么时候都不能昏头,潘宝山收住自得之态,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有些事得好好想想。
假如当上了副乡长后该怎么做?
本职工作没得说,肯定要全身心投入去做好,有了这个平台,更要干个样子出来,关键的问题是怎么跟乡里的领导层相处,书记和乡长各成一派,该怎么站队?
这可是件大事。
一般来说,副乡长是政府口的,该归到梁延的队伍中去,但黄开建是党委一*把*手,指挥一切,今年虽然是换届年,但也不是没有连任的可能,也不可能跟他搞对立,所以,这种情况下,最好是保持中立两不靠,谁也不得罪。
但如何在夹缝里求生存?
这门艺术里面学问可不小,弄不好双方面都得罪了,最后还会被夹死过去。
潘宝山重新点上一根烟,仰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出神,事情都很难料,现在怎么计划都只能是准备,具体该怎么行动还得根据事实变化来,总之谨慎就行,看两步走一步。
还有,乡里那些中不溜的领导干部,哪个都有两把刷子,他在底层时无所谓,可一旦走上副乡长的位子,就要考虑那些个人际关系了,否则一不留神就要得罪人,他们背后就会乱拱找麻烦,也闹心。
单说郑金萍,以她和梁延的关系,不可能不知道他也是被提名上报的,可她还是找上门来要选票,这不是活生生硬夺嘛。
不难看出,郑金萍就是皮骚肉厚胆子大,可不能得罪,否则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那样的人也有个优点,性格算是爽朗,不会玩阴的,即使玩也玩不了深沉,而且承受力也还可以,有事不过三天,肯定能放得下。
更重要的是,郑金萍有严重的媚上心态,绝对是献身攀附型的,只基于这一点,潘宝山就放心了,这次补选过后,前面不管她郑金萍有什么意见,但只要他坐上副乡长座位,很快郑金萍就会换一副面孔对他。
想到这里,潘宝山笑了,手指一弹,大半截香烟飞向窗外。
不巧的是,香烟撞到窗栏上折了回来,恰好落在了茶杯里。
“真操蛋!”潘宝山一阵懊悔,刚泡好的西湖龙井,一水头还没喝半口呢,就这么糟蹋了。
没办法,只好倒掉重换,潘宝山端着茶杯往外走,刚到门后,“砰砰砰”敲门声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妈的,谁这么不赶时候!”潘宝山暗暗骂道,敲门声刚落他就迅猛地拉开门,看看是那个龟儿子。
“啊!”
一声惊叫。
潘宝山一瞧,顿时面露尴尬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