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身慢慢地往七举人巷口走。
七郎提起另一桩事,“十一郎今晚过来寻我议事。”
应小满点点头。她如今对十一郎的印象有少许改观。
今天不止帮她们搬家的的几l名健壮车夫是十一郎的人,就连壮实骡车都不是车马行的,而是十一郎调来的车。他担忧外头雇车泄露了七郎行迹,引来祸事。
十一郎为人傲慢无礼,对他自己的朋友倒是讲义气。
“我让他入夜后再登门。应夫人带着阿织先睡下无妨。至于小满你……”七郎顿了顿。
应小满诧异说:“十一郎是你好友,就由你等门罢。我也先睡了。等他走时,记得把院门栓好。”
晏七郎深深地看她一眼,眼神有些不寻常,“当真要先睡下?十一郎想让我引见你。他说,你们是认识的。他曾于河边船上见过你一面,其中兴许有些误会。”
“他胡说。”应小满嫌弃地皱了下鼻子。
京城里排场大的贵人多得是,没几l个好东西。瞧瞧雁二郎的德行。
“首先,我不认识他。从前在河边卖鱼杀鱼,见过的人多了,谁知道他是哪个。其次,十一郎这种眼睛翻到天上的人物,我也不想见。我娘昨夜刚和我商量过,不搭理。”
“我和十一郎认识多年,他对不熟识的人或许少言冷待,对身边相熟的人却颇为重情。”
晏七郎替十一郎开口解释人品,却并不试图劝说应小满今晚见他,话锋一转:
“当然,我也只是替他问一句。男女有别,你们夜晚见面确实不太妥当……这样罢,今晚我先独自见他,问一问他如何认识的你,明早转述给你听,再由你决定要不要见面。”
事情如此决定下来。
七郎转身对身后跟随护卫了一路的车夫道,“你们都听见了。小满娘子性情质朴烂漫,并无任何冒犯之意,今日的言谈无需逐字逐句回禀十一郎,你们只把她的意思转述表达即可。”
车夫表情复杂,默默纠结了片刻,低头道,“听从七郎吩咐。”
走近新家时,隔壁邻居的院门打开半扇,曾见过一面的沈家娘子站在门边,义母和她不知在聊什么,各自低头抹着发红的眼睛。
“家
家有难处啊。”回家关起门后,义母感慨:()
隔壁这位沈娘子瞧着知书达理的,好人家精心养出的女儿。说家里的顶梁柱整天不着家,有他跟没他无差,最近外头做事又出岔子,被罚了三个月的禄钱,眼下家里都快揭不开锅。我赶紧把灶上一篮子小米给她送去,沈娘子刚才千谢万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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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小满:“邻居家的沈娘子是官人娘子。”
义母大惊,“不能罢!我瞧着像教书先生家的娘子!”
“我听牙人说的。沈家是外地升来京城的御史官人,不知几l品官。”
七郎在旁边插口说,“御史台的沈御史,官居七品,闻风奏事,弹劾文武百官,算做位卑而权重的台谏官一派。”
义母手一抖,竹筷子噼里啪啦掉在地上,“七品不小了,管咱们乡下一大片的县官也就七品。咱们邻居怎会有官人娘子?”
她惊恐回想,“刚才我有没有说漏嘴?伢儿,万一不小心说漏……”说到这里倏然闭嘴,眼风瞥过七郎,七郎体贴地转去角落。
义母这才压低嗓音飞快往下说:
“——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人家知道你来京城报仇杀狗官,官官相护,当即就把咱们娘儿俩告发去官府……”
几l句话说得应小满也紧张起来,“娘,你、你没多说罢。”
义母赶紧拉着女儿进屋往炕上坐,“来问我。你学着寻常聊天的语气跟我闲话,我按照刚才的对话一句句答。咱们从头捋一遍!”
两人从头对了一遍,应小满长呼口气,“没有。娘你的嘴稳得很。”
“吓死我。若我多嘴误害了我儿,只能一根白绫吊死自个儿赔罪……”
“娘,千万别!我去跳汴河也不能让你出事……”母女俩泪汪汪地抱在一起。
阿织正在隔壁屋子玩,听到动静从隔壁飞奔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紧应小满的腿,抬头瞧了瞧,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瞬间汪起泪雾,“婶娘,阿姐……”
娘仨个泪汪汪地抱在一处。
晏七郎独自在堂屋耐心地等候了一阵,等到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变冷,自己去灶台重新加热饭菜,几l个饭碗依次摆好,又把地上散落满地的筷子收拾洗净,在堂屋里喊:
“屋里抱好了么?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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