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與此同時,地上的血液開始緩慢流淌,逐漸匯聚成詭異的畫面,一個以鮮血獻祭的個巨大陣法,即將成型……
距離墨蓮最近處,月老站在原地,遠遠地看著混跡在強大妖族之間的弱小人族一往無前地與仙族廝殺拼搏,然後死去……從上古到現在,他們似乎從未放棄過抗爭。
周而復始、前赴後繼……
如今,經歷了無盡的時間長河,備受壓迫的他們已經想出了辦法,用來挑戰主宰他們性命的所謂「神明」。
哪怕需要他們付出生命的代價,哪怕不一定能取得成功;但他們依舊不悔地選擇了繼續。
這是在用無數先烈的身軀開路,來為子孫後代開創一個和平美好的生存環境。
突然之間,月老有些懷疑——到底是肆意打開別的位面,殘忍攫取力量和資源、迫害位面生靈性命的仙族高貴,還是這些雖然弱小、卻堅韌不屈、甘於奉獻的渺小人類更為高貴。
全身上下凝聚起來的力量在這一刻緩緩滅了下去,月老懸於空中,他靜靜地站在原地,任由漫天的銀絲落到他的身上,將他的軀體割裂。
一寸一寸,一點一點。
「月正心!」尖銳到近乎刺耳的聲音再度響起。
避開落下的銀絲,月珏長老飛身來到他的身邊,抓著他的肩膀,雙目通紅:「你在做什麼!你到底在做什麼?!快去阻止他融合力量,不然仙族就完了,全部仙族就完了!」
「我在贖罪。」月老平靜地望著臉上染了血,驚慌失措的月珏長老,蒼老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了溫柔的神色:「珏妹,我累了。我不想違背良心,去為了力量做我不想做的事情,我的身上已經……背負了太多的罪孽。」
不論是被迫還是主動,事實就是,他所擁有的這身力量。
都是帶血的。
「月正心,你瘋了,我看你才是瘋了!」月珏長老尖叫:「難道你真的不怕我殺了月離,你知道我做得到的,你知道我做得到的!」
「我當然知道你做得到。」月老悲哀地看著髮絲凌亂,已經呈現出癲狂狀態的美婦人,開口道:「可是珏妹,你要我殺的,那是我們的……孫子。哪怕你再不願意承認,再嫌惡、看不起他身上流淌的血脈,他也依舊是我們的孫子。」
他的聲音那麼輕。
就像是一觸即碎泡沫,出口便淹沒在周圍無盡的廝殺聲與哀嚎聲中。
但月珏長老還是聽清了。
悲哀。
難過。
無力的哀求。
聲音中流露出的一切情緒,就像是巨大的錘子狠狠的砸在月珏長老的心上,幾乎將她整個人都擊碎。
月珏長老身形搖晃了瞬,任由一縷銀線割破她的額頭,望著面前求死的月老,月珏長老的眼神逐漸從瘋狂轉向麻木,她雙目無神地喃喃道:「可是不能毀在我里,我不能……月家……不能啊……」
手中緊攥的染血傀儡鏘然掉落……
月珏長老轉過身,步履蹣跚地往遠處走去,毫不躲避地任由臉上身上開始被銀線切割,流血,她似乎毫無感覺般,嘴裡只是喃喃著:「不能啊……不能啊……」
月離望著他們,感到臉上有一絲絲沁涼划過。
一直恨著的父母,為什麼在他們這樣時。
自己會……流淚。
月離閉上眼睛,朝前方伸出手,眨眼之間,血色傀儡出現在她的手中。
望著最終還是沒有碎裂的傀儡,月離流著淚笑了兩聲,然後將它重納入自己的體內。
轉身扶住傷痕累累的褚澤明,月離給他灌了瓶療傷靈髓,說:「辛苦你了。」
沁人心脾的力量從靈髓中遍布全身,褚澤明感覺好受了不少。
其實褚澤明自己也有不少療傷的丹藥靈髓,但方才與月老較量時,他靠著猛灌丹藥才拖著殘損的軀體堅持到了現在,身上早已油盡燈枯。
有了一點補充之後,褚澤明正欲開口說話,突然之間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升起。
他猛地低頭,便看見一隻血色巨手拔地而起——
紅得幾乎發黑的一隻手,僅僅只是一隻手,比以人族血液煉製成的惡神更大、更凶、更加煞逼人。
不過片刻,血陣成型,就像是大地長出的一隻殘肢。
無視滅仙陣的銀線,巨型血手將飛向它的青黑兩道光芒擊飛。
小青與龍寶分別落到遠處,猛地吐出了一口老血。
天地間一片殘紅。
血色巨手的旁邊,黑袍金瞳老者髮絲飛舞,他雙手大張,哈哈大笑,「若非你們的陣法,我的計謀不會進行得這麼順利!」
「不止是你們在拖延時間,我也在尋找時機。幸好,老天都在幫我……」金瞳老者感嘆完,臉色一獰,雙手拔起——
隨著他的動作,血手悍然拔高,然後朝褚澤明所在的方向襲來,目標是——越蓮。
「不、不不不……」月前輩的眼瞳印著越來越近的血手,臉色頓時一片慘白。
「快阻止它!」褚澤明大喝聲,內臟因為這聲大吼再次撕裂,口中混跡著黑色血塊的鮮血噴涌而出。
他猛地雙手合十,心念狂轉,剎那間琉光出鞘。
這一刻,天地俱暗。
無數把劍宛如雨點一般自天空落下,匯聚成一柄巨大無比的暗紅色長劍,頂上那隻襲來的血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