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一愣,在心里默默地记了一笔——她如此了解麻瓜现代生活,却对宗教一窍不通,隶属于圣公会的英国牧师,圣事中是没有告解这一项的。
而她作为一个英国土生土长、祖籍剑桥郡的纯血巫师,最“应该”了解的麻瓜知识,应该就是他们的宗教——毕竟巫师曾和教会打了那么多年仗。
但是她没有。
为什么?
“事实上,那位紧张的牧师先生选择将一切向我和盘托出,是因为他误会了我的身份。我受老博恩斯夫人之托前去为埃德加和格蕾丝篆刻墓志铭,或许是魔咒的光惊动了他,他以为我在标记或者挖掘……总之,他严肃地向我申明,这座墓里的病殁遗体已经在下葬前被其他科研机构的人提取走了,刚走不远,这里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了,请我不要打扰亡魂的安宁。”
阿波罗尼娅“嗤”的一声笑出来,一边笑一边摇头:“我真是不懂,都已经是巫师了,死了还要埋在麻瓜的教堂墓地里,这算什么,殊途同归?”
前面有一个服务区,阿波罗尼娅操纵着这辆厢型货车拐了个弯,一路驶下坡,停在等待加油的车队末尾。
“您可以去看看博恩斯夫妇的情况,如果已经复苏了只是没醒,就帮我把冷气机关掉一半,这样等我们抵达巴黎也就差不多了——小孩子没反应是正常的,不用管他。”
“如何确认他们是否复苏呢?”邓布利多十分有求知欲。
“眼珠子会转。”
阿波罗尼娅打了个哈欠,浅浅地踩着油门,跟着车河缓慢蠕动,思索着要不要拿着加油票去换个按摩,这样正好可以赶上普威特家的晚饭,阮福芳慈的米粉做得非常不错,真不知道她一个从没去过故国的人是怎么做到的。
然后她就打消了这个主意。
给邓布利多一场按摩的时间,他绝对能干出关掉所有冷气、直接把博恩斯夫妇唤醒的事来。从一年前她就发誓再也不要亲自做“死后护理”了,一个邓布利多足够她应付了。
如果她的内心是一口箱子,那么她如今做的,就是两手握住箱子,“豁朗”一声将它整个掀翻在邓布利多眼前。
“嘿,美人。”
有人敲了敲她的车窗,引来阿波罗尼娅一瞥——货车司机,典型的盎撒人种,高大健壮,估计是从北欧那边过来的,可能进过一次监狱,也可能没有。
别的再也不知道了,她看多少遍原版《福尔摩斯探案集》,也只能学到这个水平。
“?”
“你看上去真冷淡,我还以为亚裔都是温柔顺从的小白鸽!我们有一个司机联盟,都是一群连续驾驶时长满三小时被强制休息的,要不要来喝一杯?我是说汽水!”
“我没满。”她头也不抬,抠着裤腿上一处线结。
疑似刑满释放人员不依不饶,甚至试图从她车窗上沿开的小缝儿里伸进手去。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还有什么比一只脾气糟糕的小白鸽适合成为聚会上最完美的点缀?相信我,人们为了能和你约会,会拼可乐拼到碳酸泡沫从他们身上每一个洞里钻出来,你最想看到哪一个?”
阿波罗尼娅无语地注视着这个坚持随着车流前进的顽固分子,他都快挂在这扇车门上了。
“看看这个。”她从那堆文件里扒拉出一张对折的厚纸,看上去像个钱夹,指着上面的logo,“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顽固分子脸色惨白,那么高的个子,从车窗上摔下来还摔了个屁股蹲儿。他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头也不回穿过车河跑了。
“啧!”阿波罗尼娅嗤之以鼻,把“钱夹”照样折好。
“你吓着他了。”一声爆响,邓布利多出现在她的副驾驶上,伸手接过那张厚纸,瘦长的手指抚过那个符号,“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圆环,圆环里有三把小折扇,分别指向不同的方向,最终又收束于中央同一个扇柄之中。
“核。”阿波罗尼娅淡淡地扫了一眼,“核辐射的标志。博恩斯们怎么样?”
“非常不错。说实话,我到现在才算真正地相信了你,阿波罗尼娅。”可邓布利多的眼睛与手指始终没有离开那个标志。
“哈哈。”阿波罗尼娅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希望你对每一个让他称呼你‘阿不思’的人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