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连贯,行云流水,着实帅气。
帅是帅,只是他冲进车厢的脑袋重重撞在车桌上,出“砰”一声响,吓得座位上的年轻女子和怀中小男孩出一声惊叫。
从矮小车桌上爬起来的年轻乘客,揉着眼冒金星的脑袋,朝着这对母子露出歉意笑容,随后将提包塞进车座下,手把车座靠背,站在目前稍显宽松的这个位置,自觉满意。
趴在妈妈怀里的大眼睛男孩目不转睛地瞧着这位身手了得的家伙,崇拜二字写在脸上。
孟飞向他扮个鬼脸,露出有些黝黑的牙齿。来京都求学后,去建筑工地搬砖头的旁听生可没少愁,嘴上随时叼着一根劣质香烟,牙齿不被熏黑才怪。
男孩指着孟飞,扭头问妈妈“那家伙是不是有病啊?”
少妇赶紧捂住孩子嘴巴,对着年轻乘客不好意思地抿嘴微笑,以示歉意。
孟飞这才看清少妇长相,好像刚才在售票大厅冥思苦想形容京都女子的其中任何一个词语,用在这位陌生女乘客身上,一点不过分,相当贴切。
他笑吟吟地自我解嘲道“我是中医大学读书的,小家伙肯定闻着我身上的中药味了,这才如此猜测,嗯,不错,小家伙,你是个实诚的孩子,叫啥名字啊?”
“我叫萧酽,我妈妈叫方怡嘉,您呢?”
额,这孩子,真够实诚的!
曾经名噪嘉州的孟家公子可不是吃素的,怎可轻易放过搭讪的大好机会,等会逃票还得有人打掩护呢。他眨眨眼,笑意阑珊,马上接过话说道“你好,萧酽同学,我叫孟飞,孟婆汤的孟,灰机的灰!”
少妇忍俊不禁,哑然失笑。
只是,这一笑,让年轻乘客觉得,刚才脑中所想到的三个形容语都不够用了。
车厢越拥挤,年轻乘客用力撑住身子,好似一道坚实屏障,尽量不让过道上的乘客挤着母子俩。少妇心怀感激,朝着年轻乘客再次微微一笑,以示感谢。
有了这一插曲,二人闲聊逐渐热烈,也就相互了解更多。这位名叫方怡嘉的女士乃丘川省药监局干部,此次京都之行实则出差,顺便接回在住在京都外婆家的儿子。她对这位京都中医大学旁听生颇有好感,不厌其烦地回答他满脑子疑惑,尤其对最近出台的医药生产销售政策讲得极为细致。
孟飞将方怡嘉所说与课本知识融会贯通,对当前药业展有了更为深入的认识,受益匪浅,不觉更来了兴趣,问及一些曾经让孟家药业坐上滑铁卢的关键之处,在这位掌管全省药品流通的商贸处处长的专业诠释下,方才醍醐灌顶猛然醒悟,不由心中暗叹“真是知识决定命运啊,于人于生意都是。”
二人正聊得投机,车厢前头传来乘务员的喊声“请各位将车票拿在手上,验票啦!”
年轻乘客朝着车座下的提包指了指,轻声请求道“方姐,麻烦您看着一下,我稍后就回来。”
方怡嘉应一声,就见孟飞已经挤过人群,消失在车厢厕所方向,不由抿嘴微笑。那小子定是逃避验票去啦!
孟飞来到连门外都站满乘客的厕所前,用力推了推厕所房门,又连续敲了好几下,依然毫无动静,马上意识到逃票者不止他一个,只好继续往前面车厢挤去。
不料,每节车厢都有乘务员验票,年轻乘客顿时着急,自己只能坐到距离京都火车站最近的通州站就得下车,并未购买直达丘川的全额车票,虽然兜里钞票还能补齐差额车费,但是能省一分算一分。
他灵机一动,摆出一副阔气的样子,继续朝前走去。
一会儿后,年轻乘客出现在餐车里,喊来女服务员,慢条斯理瞧着菜单,嘴上念念有词“京都鲤鱼貌似不错,不知火车上烹饪是否正宗,若不是新鲜猪肉,味道就将大打折扣,也就没了干烧鲤鱼的灵魂,那就不点这个菜吧。红烧血旺,这个菜嘛,还是丘川省城本地味儿可靠,可惜现在火车上,只怕还是京都味儿,也就没啥吃头。至于鱼香肉丝,南北地区烹饪方式大相径庭,不外乎就是酸酸甜甜,暂且搁置,我再看看其他菜品。”
女服务员不耐烦道“先生,您究竟点还是不点?”
年轻乘客也不生恼,拍着并不鼓胀的荷包,继续翻着菜单,温言道“咱不差钱呢,我可是讲究人儿,不能马虎对待每一顿餐食,即便坐火车也是如此,俗话说,出门在外,吃好喝好不能亏待自己,就是这个理儿。”
女服务员翻起白眼,见识过太多这类装逼的乘客,啰里啰嗦一阵子到了最后顶多点份西红柿炒蛋也就不错了,于是神色冷漠道“您继续挑选,等会我再来。”
年轻乘客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挥挥手,看着并没有几页纸张的菜单更加仔细了。
忙活一阵的女服务员走出厨房,顿时傻眼。
餐车里,哪里还见人影?
似乎刚刚睡醒,男孩从妈妈怀里立起身子,擦擦惺忪睡眼,瞧着刚才不知去了哪里的话痨家伙,好奇地问“喂,孟飞,你去厕所怎么会那么久啊?”
孟飞一脸认真道“对啊,上厕所的乘客多着呢,排着好长好长的队伍呢。”
年轻乘客徐徐张开双臂,极其认真地比划一番。
男孩倒抽一口凉气,张大嘴巴,略微呆一阵,倏然露出笑意,脆声道“好在我现在不想上厕所,要不然,只得尿裤裆啦!”
方怡嘉噗嗤一声笑了,揉揉孩子脑袋,随后抬头看向那个搞恶作剧的年轻人,眼神幽怨,嘴角却微微翘起。
火车一路向南,奔驰在银白色的辽阔大地上。
腊月二十九晚上,家家户户忙着团圆,嘉州汽车站格外冷清,偶见长途客车进站,随后匆匆涌出一群乘客,很快消散在夜色中。
出站口,一位年轻人迎风而立,脖上黑色围巾梢头剧烈摆动,丝毫不影响他专注盯着车站里偶尔出现的每个面孔。
九点半,最后一辆从丘川往嘉州的长途客车驶入车站。
人潮散尽,那位年轻人依然一动未动,满头雪花。
一位身穿黑色短装羽绒服的平头小子,从晦暗不明的夜色中走出来,望着出站口如根木桩般矗立的家伙,不由咧嘴露出白牙,笑得没心没肺。
谁也没说话,两位年轻人紧紧抱在一起。
喜欢笑看山花烂漫时请大家收藏笑看山花烂漫时本站更新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