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刺激他的,就是那天他经过了一家私立幼儿园。
青色的草坪,蓝蓝的天,带着微笑的幼儿园老师。
他的小闺女已经三岁了。
她是他的心肝,他的性命。她应该进这样的地方,穿着好看的小裙子,在绿草坪上玩耍。
幼儿园招生的老师正站在门口,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可是这种得体比不得体还要让人难受。很明显人家经验充足,一下子就看出了他囊中羞涩,根本供不起这里的园费。
就在这时,一辆银灰色的车来了,剪刀门升起,一个穿着灰色毛衣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出来了。在幼儿园对面的小吃店打包吃食。
仔细看看,认识,正是江晚晚。
明明隔着整条街,方才对他“彬彬有礼”的那个招生老师却对着江晚晚热情招呼。
他冷眼看着俩人亲亲热热的说了会儿话,然后江晚晚又一头钻进那辆豪车里面去,车行驶进幼儿园旁边的高档社区,那里的门卫都穿的比他体面些。
年轻的女孩子,能过这种日子,不是靠出身就是靠老公。
他知道,她本身没错,可是她所在的阶层亏欠了他。让他多年的奋斗成了笑话。
已经入冬了,天上没有云,艳阳高照,站在那社区的门口,他的手心冒着冷汗。
他是个上进的人。
进城的时候就想过几百次,要出人头地。
然而现在,他已经三十有余,最好的情况也就是接了正主任的位子,小心谨慎的在主任和丈母娘眼皮子底下过日子,领着那永远不会涨的工资。
眼前这高档社区简直就跟他小时候听说过的皇宫一样。
他恨住在里面的男人。
他打算给他们的妻子或者女儿找一点点小麻烦。
老天果然是公正的,就立马给了他这个机会。总公司说要裁处庸员。
而天下的人事都是一般的,谁都不想得罪人。最后他出了一个绝对“公平”的好主意,让每个店员给自己和同事打分,分最低的就被裁掉。
这几周,他跑纪念品店跑的很勤,就是为了把江晚晚这些事情说了出去。而这种消息总是传的飞快。毕竟销售部好多年轻小姑娘,谁又不想要个年少多金的夫婿听到这种事,背地又哪能不羡慕嫉妒
也不用所有人都信,只要有一两个相信的,一两个肯在背后踩上一脚的,就足够了。
想着江晚晚就要被开走了。他心里竟然舒服了好多。
“哦,她不能走呢。”有人突然推门进来了。
进来的是大店长和二店长。二店长插着手,刚才说话的就是她。
晚晚有点想哭。
但是她不能哭。
她还要收拾好东西走掉,还要和橘子告别。还要继续去找工作。
哪怕她知道这次可能是被冤枉了,知道自己是无辜的,她也不能哭。
她也知道大店长和二店长其实都是好人。
所以她更不能让他们为难。
二店长却上前一步,笑道“今儿就是今儿了,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要把我手底下的人带走”
张桦被问懵了,说“总公司说要裁员。”
二店长笑眯眯的靠前,张桦不由得退后了几步。
大店长举起两张a4纸。
“总公司说是要裁掉冗员。冗员,也就是多余的员工。”大店长又翻了一页,“而这,是江晚晚的销售记录和签到记录。”
张桦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