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焕灌了一口酒,随意问:“十八岁?”
高中还没毕业,他以为她还没成年。
苏印看出了他的想法,“初二的时候留级了。”
“哦?”
“跳舞的时候伤了腿,在医院住了两个月,后来就留级了。”
周焕打量了她一眼,“你还跳舞?”
苏印笑,“跳啊,小时候就学了,芭蕾,可好看了。”眼睛闪闪的,被酒辣的眼里有水雾。
她说着,脱掉了外套,底下是一条白色的肩带棉布长裙。她离周焕远了一些,看着他,说:“不信啊,我跳给你看。”
周焕还没说什么,就见穿着白裙的女孩,翩然起身,皓白纤细的手臂伸展,右脚向前划出,微微弯身,优美的天鹅颈,柔软弯曲成美感十足的肢体,一个标准的芭蕾舞动作。她回头的那一瞬,周焕不自然,想别开视线,可到底没别开,喝了口酒。
再没有别的艺术行为,能像舞蹈那样转移和激动人心。
苏印第一次喝酒,只几口,身体就软了,只这一个动作,她就有些站不稳。
收回动作,走到周焕旁边,靠在那里问他:“这下信了吧。”
周焕“嗯”一声,拿起她放在台球桌上的外套,说:“穿上。”
他觉得她皮肤白的有些刺眼。
苏印接过去,倒也乖巧的穿上了。
她说:“跳舞摔倒的那次,真的疼啊,骨折了。去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可能会有后遗症。我就想,自己以后会不会成为一个跛子?那样子,我妈是不是会很失望?”
“你很怕你妈失望?”周焕问。
苏印回答:“她很喜欢看我跳舞。”
但那次摔倒之后,跳不了了。
周焕想了想刚才,她的那个舞蹈动作,说:“确实。”
她跳舞,确实很美。
他不会去恭维别人,是什么就是什么,刚才,是真的很好看。
苏印又拉开了一罐酒,适应了辛辣,她喝的顺了许多。
眼神里闪过落寞,她说:“是吗?可我不喜欢啊,我不喜欢跳舞。那次摔倒医生说有后遗症的时候,我很怕,真的很怕。”
周焕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她有些醉了,可他还是清醒的。
苏印说:“我很敬佩她,我一直把她当做我的榜样,我想着自己不能叫她失望。我以为自己努力就够了,听她的话她让我等在摄影展,我就等在那里,她今天让我等在家里,我也想着就那样等着吧。可是,她不该叫我看到。”她说的有些痛苦。
周焕放下了酒,问她:“怎么了?”
她埋着头,好一会儿抬头,眼睛是红的。
“我爸的工作在临市,他不常回家。家里只有我和她。”
周焕明白,这个“她”指的是她妈妈。
“摄影展那次,那个开车送她的男人,并不是我爸。”
周焕没说话,他那天猜到了一些。
苏印还在喝酒,他也没拦她。
她断断续续说:“今天,我生日,她说去取蛋糕。结果呢?”
声音有些哽。咽,苏印想着自己看到的画面,“那人又来接她了,他们一起走的。”
“没其他人知道?”周焕问。
苏印摇摇头,如果可以,她也不想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年前,我去书店买书,看到他们在餐厅吃饭。”
苏印从刚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失措,一年的时间,她还是无法接受母亲出。轨这件事。
沉默良久。
苏印问:“我该怎么做啊?”
她该怎么做?什么都不知道,还依然忙着工作的父亲,叫她怎么面对仰望了十几年,却突然毁灭掉她所有希冀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