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江羿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但這都是個台階,江振華順著就下了。
他冷著臉說:「那跟我回家。」
江羿說:「小區物業有會客室,乾淨整潔,去那裡談吧。」
江振華火又上來了,「江羿你……」
江羿的表情自始至終沒起過一絲波瀾,不溫不火道:「明天早上五點半第一批肉製品供應商供貨,我要到現場看,江家別墅到公司車程一個小時,從這兒到江家別墅四十分鐘,現在十一點半……」
江振華看著他一副『全部是為了工作』的樣子,不耐煩打斷他:「我從你公司過來,在這裡等了你快一個小時。」
江羿:「我去辦了點事。」
江振華:「什麼事得深更半夜去辦?」
江羿坦然看著他,不說話,似乎在反問他,究竟是什麼事要深更半夜去做。
江振華移開目光咳了聲,「行了行了,按你的意思,會客室。」
江羿點了下頭,「這邊請。」
江振華和江羿擦身而過時,轉過頭看了江羿一眼,才發現江羿已經比他高了快一個頭,永遠一副不溫不火不冷不熱的樣子,其實固執得很,總是找到各種各樣合適的理由把人堵的啞口無言。
和他母親性子一模一樣。
江振華不喜歡他,但公司規模越來越大,江振華需要幫手,江羿母親生下江羿後不願意再生育,這段聯姻貌合神離了八年最終走向了破裂。
江振華再婚,江家其他小孩都沒有成年,若有其他人選,江振華也不願意去搭理江羿這樣冰冷的石頭。
走到會議室,江振華開門見山:「你這個開業時間要改一下。」
江羿:「這恐怕不行。」
江振華:「不改也得改。」
江羿:「改不了。」
江振華氣得坐不住,蹭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江羿仍四平八穩坐著,不起一絲波瀾。
江振華:「你別忘了,公司現在還是我做主,由不得你胡來!」
江羿點了下頭,表示認同他的說法,抬起眼皮直視他:「那您直接把我換掉吧。」
江振華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為了讓江羿回國進江氏,江振華和江羿達成了協議,陵城精菜管一事全由江羿做主,江振華可以指導,但不能干涉。
江振華耐著性子說:「換掉開業日子,是件小事。」
江羿仍是剛才的說辭,「如果您不聽我解釋,那您直接把我換掉吧。」
江振華咬著牙齒盯著他,接著慢吞吞地坐回去。
江羿:「無論是銷售,市場,還是宣傳,整個公司上下都已經做好了9月9日開業的準備,在您看來,更改開業日期是件小事,但對於整個公司,大大小小的方案都要訂正,落實到具體的每一件工作中,就非常繁瑣,採購部要和供應商更改供貨日期,宣傳部要和承辦方改方案,小到連宣傳冊都要重做,無意義的返工,員工的工作量增加,這是一筆不小的勞動成本,而從管理的角度而言,管理者朝令夕改,一將不才累死三軍,又是一筆管理成本,而從消費者的角度看,莫名其妙更改開業日期,總會有人認為是不是又出了什麼貓膩,萬一被對家利用再煽風點火,這又是一筆輿論成本。」
江振華今晚來一趟,不是啞口無言,就是無話可說。
「開業日期一改,總會有人問為什麼,如果給出這個比較玄學的理由……」江羿頓了頓,看向江振華說:「我剛上任,還沒有創造任何效益,實在無法承擔這個損失,所以您直接把我換了吧。」
江振華深深地嘆了口氣。擺了擺手站了起來。
他希望另外兩個更聽話更懂事的孩子快點成年,他也用不著在江羿這兒受氣。
江振華:「明天祝晴晚上十一點半的飛機,你去接她。」
江羿:「祝家會安排人去接她。」
江振華氣不過:「混帳!你倆青梅竹馬,且在國外這些年,祝晴沒少照顧你。」
江羿豈能看不出來江振華的目的,江氏在國內雖然屈一指,但祝家在海外市場的經驗比江氏成熟,江振華有野心拓展海外市場,當然要籠絡祝家。
而祝家和江家門當戶對,祝家女兒當然是江振華最佳兒媳婦人選。
江羿不想再應付他,只想讓他快點走,就應了下來,「知道了。」
江振華臉色總算緩和了些,臨走前又叮囑了一遍:「記住了,可別忘了。」
江羿送他到門口,等車子離開之後,回到了家。
家裡窗明几淨,東西井然有序,屋裡一塵不染,並不像他剛才說的那樣沒地方落腳。
他脫了外套鬆了領帶,把自己扔進了沙發里,翻了幾個身,都覺得渾身不得勁。
罷了,說是幾十萬的沙發,都還沒有俞航家裡的沙發舒服。
他點開微信,找到俞航,才發現俞航的微信頭像已經換了,不再是那隻栗色兔子,換成了一個骷顱頭。
他最的朋友圈是一張醬油瓶的照片,配上幾個字:買醬油找我。
俞航的朋友圈幾乎沒有什麼私人的事情,都是他之前那家「烤吧」的菜品,更像一個工作微信。
他點開俞航的頭像,又點了下。
對話框裡出現:我拍了拍大俞海航。
江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又點了兩下,對話框裡又出現了同樣的字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