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某处,他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骆星转头去看,却见他愣愣地瞧着台上饰李千金的小花旦,不知在想什么。
幼时相别,长大了即便涂了满脸的粉墨,都能一眼认出来,还真是···情深意重啊。
骆星笑了笑,转过头继续看戏。
前面沈老爷沈夫人与6家人相谈甚欢,满脸堆笑,6成元与沈阿娇浓情蜜意,眼里没有旁人,不同于沈阿娇的红光满面美眸流转,沈愿则暗淡许多,看起来心事重重,拿茶当酒,一杯杯地饮。
还有······
骆星侧头,看到了真的在饮酒的陈微扬,脸颊通红,直直瞧着被众人捧着的沈阿娇。
陈微扬的弟弟小楠长大了许多,但仍是坐不住,满院子乱跑,喜欢往沈阿娇旁边凑,哄得她高兴了,想要什么都能得到,不似沈愿,总喜欢同他说些大道理,因此虽然二人长得极为相似,这个灵精的小鬼头还是更喜欢和沈阿娇玩儿,连她的无理刁蛮都学了七七八八。
在邓安如的记忆里,沈阿娇常常和小楠一起欺负她,嘴上说着小孩子不懂事,实际上背地里用吃食玩具收买他来故意制造“意外”作弄她,邓安如左手手臂上一块极丑陋的疤痕就是拜这一人一鬼所赐。
这孩子聪明的很,明明只有五岁,却十分会看人脸色,和沈阿娇一样,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凑上来闹她,其余时候,尤其沈怀瑾在的时候,乖的很,圆圆的脸笑起来十分的天真,任谁会相信这么可爱的小孩子会欺负人呢?
台下的人比台上的戏倒是精彩多了。
“小生我困书房年华虚度,一盏灯几函书寂寥烦愁。几曾见燕飞蝶舞,春意春意搔,几曾见大千世界,红飞绿流。”
“遥望天相助啊,得见玉人容姿秀。终是前生缘,今日马上会墙头。”
曲声婉转悠扬,一曲戏唱罢,天已经暗了。戏中人拜身退场,骆星转头望时,身侧已是空荡荡,前面陈微扬的丫鬟向她投来一个眼神,骆星对她笑了笑,起身离开。
夜色静谧,骆星一个人走在青石路上,忽而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那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并不刻意放轻脚步。
骆星停下脚步,转而变了方向,走进寂静无人的桃园,在百颗桃树间隐了身形。
那人也跟了进来,骆星躲在树后,看着夜色中那人的身影,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为何跟着我?”骆星知道他并无恶意,随手捡起地上一根桃枝,指着他的后背漫不经心道。
穿着粗布麻衣的高马尾男子愣在原地,却没有转过身来,只淡淡道,“许久不见,你好像变聪明了一些。”
听到他的声音,骆星更加验证了心中的猜想,笑了笑,用桃枝敲敲他的头,“傻子。”
他于月色下慢慢转过身,容色依旧,淡淡的,带着些嫌弃。
“听闻府中新来了一位很俊俏的护院,原来是你?”骆星慢慢走近他,眼里带着玩味,“怎么,想我了?”
明启低头看着她,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他才一字一顿道,“有人,要杀你。”
······
回去的时候,沈怀瑾正坐在院中,看着一只破旧的风筝出神。
骆星在他旁边坐下,他这才回过神。
“回来啦阿如?”
骆星给自己倒了杯茶,心中藏着心事,并不看他,“怎么,找到这风筝的主人了?”
沈怀瑾笑了笑,如实道,“找到了,她和我想的一样,是一位很好的姑娘。”
“哦。”
骆星喝了一口茶,但感觉入口确是酸涩的。
“傻阿如。”沈怀瑾看着她笑,“如果你不高兴,可以直说,我不会瞒你什么。”
“我哪儿敢不高兴啊···”骆星放下手里的茶盏,依旧没个正形,“我只等着什么时候收拾收拾把这个位子让出来,以全公子好事。”
面前的人笑意褪去,神色认真起来,却没有接她的话茬,语气平静道,“今日我去找她,她还没有卸下妆容,我问她还记不记得我,她笑着说记得,可是看我的眼神却是陌生的,那时候,我便知道,我应该放下了。”
“阿如。”沈怀瑾抬眸看向她,“再给我一天时间好吗?我会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沈怀瑾。”
骆星喉中苦涩,不知该说什么。
他仍旧满眼诚挚地看着她,她无法,只能点头,他高兴起来,笑着将她拉入怀中。
骆星耳边却不合时宜地回响起明启的话。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桃园中,她笑得残忍,“不知道,但得先给沈家人看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