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雾这才自觉失态,五官又舒展成了一丝不苟的模样:“是。”
他这三两句打岔之后,原本怪异紧张的气氛也淡了一些,莫庭晟定了定心,道:“既然使臣至今还活着,就说明金陵城中困顿未解,陛下对大哥还有所仰仗,暂时还不用过于担忧,先等等消息吧。”
青雾觉得莫庭晟对于这种形式的分析听起来有理有据很有几分把握,见江翊也没有要否决他的意思,加上他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点头。
面前这两个人的身手内力都在自己之上,加上他们二人的关系特殊,青雾便自觉跑到尽可能远离他们房间的地方进行守卫。
莫庭晟凝神听着青雾的脚步消失在感知范围内,这才将注意力收了回来。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在听到莫庭晟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冒出来的恐慌这才又爬了出来,化作深渊而来的恶鬼,从脚底开始,将江翊一点一点吞入腹中。
他所有能够活动的关节全在顷刻之间变成了年久失修的老旧器械,转一下便要伤筋动骨,伤及性命。
他听到莫庭晟的脚步声动了。
“他到底听到了多少?”江翊心中惶惶不安:“他又猜到了多少?”
他又会如何看待自己。。。。。。
莫庭晟的内力深厚,即便是放松的时候走起路来脚步也是比寻常人要轻许多,客栈的地板是木质的,有些年头,踩得重了便会出声响,而他每一步,却都像是踩在雪地上。
江翊竖着耳朵听着,只能听出他正往远离自己的位置移动,却失去了方向的判断能力,他心惊胆战,连呼吸都屏住了。
却没有抬头看一眼的勇气。
直到木床出一声轻响。
他听到莫庭晟说:“什么呆?不睡觉了吗?”
江翊犹如身处云梦之境,不知何去何从,僵直着又呆了好半晌,直到听到床榻的方向传来绵长均匀的呼吸,他才鼓起勇气转过头去。
这一回头,却对上莫庭晟无比清醒的双眸。
莫庭晟露出得逞的得意笑容:“我还以为你准备就这样坐一晚上了。”
他语气亲昵如常,却让人越拿不准了。
江翊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强自镇定,站起身朝床榻走过去。
每一步,都踩在万劫不复的刀尖上。
可他抱着“赴死”的决心走到床边等待判决,迎接他的却只是莫庭晟让出的半边床榻。
冬夜寒冷,面前的人裹在厚重的被子里,只露了一个头在外面,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打了个哈欠。
江翊听到“扑通”一声轻响,那颗束在荆棘丛中被吊到半空的心恢复了跳动。
“先睡吧,”莫庭晟闭着眼,声音含糊:“反正事情也不是今夜就能解决的。”
江翊站在床边,坐立不是,看了许久,见莫庭晟阖上的眼当真没有再睁开,这才蹑手蹑脚地解下外衣。
他连被子都不敢掀起来,害怕钻进去的冷空气会惊醒已经入睡的人,便只是小心躺到空出的半边床上,手脚规矩地平躺着。
可他背才刚完全沾到床板,就感觉身下压了一半的被子被人用力抽走,而后便是一阵带着莫庭晟气息的暖意扑了上来,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你是小孩子吗?”莫庭晟半梦半醒嘟囔着责备:“连被子都不知道盖。”
他说着,手从江翊的胸前越过,替他塞了塞身侧的被子。
他似乎真的是困极了,做了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便不动了。
江翊被他半搂在怀里,不知所措。
胸口剧烈跳动的心脏每一下都要扎在那些尖利细密的刺芒之上,又在每一次收缩的时候从上面被拔下来,周而复始,千疮百孔。
而后便又什么酸酸的东西从那些孔洞之中倾流而出,经由血液,点滴贯彻全身,令人四肢绵软无处着力,他尝试动了动,侧过身,把手虚虚搭在莫庭晟腰间。
他已经极尽小心,却似乎还是惊动了怀中人,见他眉头轻蹙,便觉得那股酸涩到了舌根,隐隐苦。
可下一刻,他就被人揽住腰背,怀里被莫庭晟整个人塞得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