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霜拋劍,左手握劍,執劍舞出一個上弦月般的光弧,右手捏訣,注了內力,「錚」的一聲,屈指在劍身上彈了一下。
月光勾勒過眉眼,划過下巴、衣襟,一如淌過璞玉。
清脆的劍音響起,靜謐如古剎鐘聲,又似藏著洶湧波濤。
餘音不絕。
樓鈴仿佛沒了聲音。
所有人都朝牆下看去,劍音貫耳,紫衣客重重咔出一口血,如遭反噬般,被那道白刃劈至牆上。
穿黑金色武服的少年隔著人群,伸手撥動著一層層的人,躍動時,馬尾晃動,抬眸,眼尾痣惹眼。
眾人大呼一聲,如潮水般朝過道涌去。
「那什麼劍法!」
「靈力充沛如此,修為必然在元嬰以上!」
人頭攢動中,少年收了手裡的劍。離他五十步之遠,道人一身青衣翩翩,劍影流動,衣色似乎都染成了雪色。
鍾煜的腳步像在地上扎了根,黏著他,直到他如夢初醒,撥開層層人流,跑了過去。
沈懷霜望了底下一眼,他不想生事端,出了劍,隱入人群,轉身下了樓。
他走上了一處暗巷,誰想沒走幾步,身後有人喚住了他:「道友,請止步。」
夜色里,少年低頭行了一禮。
抬頭時,夜色下,那顆小痣灼人,烏沉得像要滴出墨。
少年像是夜色里延伸出來的影子,整個人都是黑沉沉的,唯獨那雙眸子明亮。
是他之前在兵器鋪見過的那位少年。
沈懷霜像是平靜陳述了一件事實,他不避諱,自白道:「萍水相逢一場,不必言謝。」
他欠了欠身,辭別之後,回,髮帶劃出弧線,繞身一圈。
青石板路上,他朝前走去,背上銀劍劍柄浮雕著纏枝,光輝似星芒,隨著身形漸行漸小,隱在小巷的盡頭。
鍾煜於宮門落鑰前回宮。
他坐於書桌前,三更夜深,他又想到了化虛境內的那位道人。
此人飄飄然,如霧靄,腦海中隱見此人樣貌,如簡筆勾勒,卻並不模糊。
他看不透那個人,但他有一種近乎詭異的直覺——他昨天遇到的人,必然是昨日化虛境內修為最高的人。
鍾煜忽然困惑起來。
那人既能現身化虛境,他又會出身何處?
晨起,他不過睡了個把時辰,以清水潑了面,拿起手中胭脂盒,便與張德林起身,去了皇后所在的清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