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江家这群孩子走出大山,开辟更好的人生。
其实,自从穿越后,她就一直在思索,到底什么样的人生算“更好”呢?她也不知今日所为,对以后的他们来说,会不会是灾难性的“蝴蝶效应”。
但她知道,可能对于厌恶了现代社会尔虞我诈的穿越人士来说,能享受这远山深处的静谧祥和就是“更好”,当然,前提是要能衣食不愁。
对于她这个前世醉心中医,但苦于时代所限,不能一展抱负的穿越人士来说,能够在这样高峰的中医环境中继续行医,才是“更好”的人生。
对于江家一众这样食不果腹、为村人亲戚所欺压的古人来说,能够扬眉吐气,赢得村人的尊重与敬畏,才是“更好”。
对于江家这群人生尚有无限可能的小豆丁来说,能够吃饱穿暖长高个儿,能够读书懂礼明是非,能够拥有选择的权利,方是“更好”的人生。
故她不想后悔,不想在今后的日子里想起曾有一群与她同样境遇的孩子,因为自己没有及时帮他们争取,而令他们失去了能拥有选择权和主动权的人生!当然,今后的几十年里,时间都会一一告诉她,她今日的选择没有错,不过那都是数年后的事了,此处不表。
她在思索,江家众人亦在思考着。在力所能及及的范围内,能让子女后代更出色,这恐怕没有任何一个家长会拒绝。
于是,江家三姊妹进学读书的事就拍板定下了,只道以后军哥儿也要读的,今后不论谁家再生儿育女,都能有机会进学。
文哥儿和江夏虽不懂读书要干嘛,但那一闪一闪的星星眼和上翘的唇角,无不诉说着他们的喜悦与兴奋。只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是在他们几十年的人生中,江家大姐给他们的第一个机会。
自说定了孩子们进学的事,有了盼头,江家终于又找回几分那盖新房时的喜悦了。
王氏又“诚心诚意”往梅子箐去了一趟,找黑牛道长算了个正月初八的吉日来搬家,故这家具亦是不打不行了。
江老伯就往苏家塘去,找了一家老木匠,打了十张雕花靠背椅子,并两把麻姑献寿的老太师椅,还为每间新屋预定了一张四尺八的床并双开门的雕花柜子,三个读书娃的房间另各订了一张带书架的桌子并椅子来,虽用不起好木头,但也算是大手笔的家具了。
因着年关近了,年货也得置办起来。往年江家自是不敢想的,但今年的江家,或许是为了在村人前挣回两分面子,或许是为了庆祝即将迎来的“扬眉吐气”的日子,老两口都是放开了手的预算。
迎来
因着天气愈发冷了,虽入冬时江家就已添置了一回冬衣棉被的,但高原气候的特点就是初冬不冷初春冷,江家要添置的棉衣棉被还不少,外加要置办的年货,委实缺人手,故江家难得的让几个小的也能上趟街。
只江春是有任务的,她要先去将剩着的菜给卖了。且她捡的银杏果已是将屋头堆满了,眼见也瞒不住了,只得将自己要卖银杏果的事说了,只道是那次来找她耍的胡沁雪教她的。只隐瞒了自己已卖了几次这一情况。
头天晚上家里就将菜园子里剩着的葱姜蒜、豌豆蚕豆的摘了两担。江春也将银杏果、蛤|蟆菜整整齐齐分品相装好。
腊月二十三一大早,天仍黑蒙蒙的,江家院子里就动将起来。吃过两块麦粑粑,江家父子四人合力将两担菜并两担沉甸甸的药材挑着,往县里去了。
因着是年前最热闹的一集了,家家要置办年货的,杀了猪要卖肉的,养了鸡要卖蛋的,全都瞅准了这一日,路上行人匆匆,倒比往日还多了一倍。
江家几人一看这架势,那还得了,自己家本就是卖菜去的,若落后了那还有甚生意?自是开足了火力,甩晃着几大筐东西,恨不得鞋跟都给甩脱。
几人紧赶慢赶,到得城门口,登记造册的人手都增加到三人了。大家排成三列,不一会儿就轮到江家,这次是缴了十文的税钱才进得县城。
到了专卖瓜果蔬菜的南街,青石板已经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摊子,江家无法,只能勉强找了个靠近路口的位置,将菜摆出来。
因着是年前仅剩的两集了,街市上行人摩肩擦踵,不只有常居县城的市井人家来采买,就是山里出来的猎户村民的也会捎带上两把嫩豌豆绿蚕豆家去,用腊肉炒了,或是盐水煮了,都是家里男人下酒和小娃儿爱吃的下饭菜。
就是葱姜蒜那些,因着本地有“吃葱聪明”“吃蒜会算计”的说法,江家又分门别类收拾得干干净净,须尾俱全的,倒是不消好久就卖光了。
揣着卖菜的一百三十文钱,几人挑上药材,往熟药所而去。
这是江老伯第一次见到大孙女口中的“熟药惠民金江局”,果然朱红的大门,四人宽的门槛,气派非凡。江老伯想想以后自家孙女就要在这般气派的屋里头供职,真是老江家的造化了!
还好江春不知老伯的激动心情,否则定会说上一句:老人家你想得太简单了!
门前排队的人已是不少了,江家父子四人掩不住的好奇,眼见着别人有卖山参的,惊诧得瞪大了双眼,那可是人参哪!自家都还没尝过味儿呢!也有卖茯苓柴胡麦冬的,白芨重楼更是不少。总之别人的都是名贵常用的,也不晓得自家这两担山上捡来的,是否真能如大丫头说得卖出去。
没好久,所里开门的小青衣就来了,还是以前见过的那两个。两个人毕竟速度有限,一刻钟都捡不完一篓,队伍半日不见挪动,眼见着等候的人确实多,又来了两个江春眼熟的身影,却是那日见过的徐绍和胡沁雪。
三四个月不见,胡沁雪身条又窜高了一截儿,胸前微微有花|苞隆|起,愈发有少女的姿态了。江春看看自己这短手短脚的平板身材,唉,明明也就只比她小两岁,这差别怎就跟小学生之于高中生似的……郁卒!
可能是小江春短手短脚的豆芽菜身板儿太“引人注目”了吧,徐绍想忽略都不行。只见他悠悠走到小豆芽菜身旁,弯下腰来笑着问道:“小友来了?”
江春看着他那俊美的脸庞,闪闪发亮如星辰般的眼睛,颇有两分不自在,想着不能明显露出自卑来,又有意挺了挺胸膛,道:“徐公子今日当值哇?我们带了些白果和车前草来。”
她那小公鸡似的虚张声势,逗得徐绍抿嘴轻笑,心里暗道:小丫头怎一点儿也没长高?
那头,胡沁雪亦见着他们了,几步疾走过来,“春妹妹你怎才来?半年没见你了,怎还是这么矮……”
江春再次郁卒!她也想长高啊,但自己这身板儿就跟吃了小矮人药水似的,别人这年纪是“雨后春笋”,她是“敌动我偏不动”,就是家里的文哥儿三个小的,也都长了一截儿了……
胡沁雪忙补救道:“春妹妹莫担心,我刚瞎说的,你以后定会厚积薄发的。我爹都说了,像我这种年纪小长得快的,没两年就定住了,倒是你这种原地不动的,以后定会是高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