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是因心中上火,才住进医院的,其中原由,还要从年前说起。
春节前的某天上午,桃花镇法庭协调人员找来,说是按合约期限,三天内必须缴纳所欠孙力家的欠款,这次所缴纳的数额为三万元。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杨淑母女俩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可三万块钱,毕竟不是个小数目,顿时让她们母女甚是为难。
正值她们一愁莫展之际,协调人员倒是给出了个主意,说是可以用房屋做抵押。
无奈之下,她们母女俩也只好听从了法庭协调员的建议,甘愿将祖辈留下来的宅子抵押出去,也就是能图个早日息事宁人。
事有凑巧,刚好有位商人想在她家附近开一家城乡市,也看好了她家宅子占地面积颇大的优势。
经好事者搓合,杨淑家占地面积一亩有余的院落以及十多间房屋,被拍定为六万元人民币卖给了那位商人。
变卖了房屋,缴纳了法庭所追款。虽说是解了一时的燃眉之急,但眼瞅着祖辈所积攒下来的世代家产,就如此好没声息地拱手让人,亦算是无家可归了。
一时间,伯母悲从中来,本来就心脏不好,经不住数日的抑郁与纠结,最终还是病倒了,若不是舍不得花钱,春节前就应该住院治疗。
入住医院时,主治医生说,就伯母的病情,已经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了。
数日来,伯母无不是全靠药物来维持生命。眼看着母亲的病情日益加重,杨淑自是寝食难安,日复一日,终于支撑不住心力交瘁的吞噬,才不得不要我立刻往返。
俯视着胸前身单力薄的娇俏佳人,眼见她比之先前,明显又瘦削、憔悴了不少,不难想像出她近日来的无奈与无助,不由我下意识地将揽着她的手臂紧了一紧。
听得出来,伯母所患的“病”,其实就是心结。就是觉得自己母女俩再也没有“家”了,为了还债,不得不倾家荡产。
心中的那个“家”没了,会是何种的悲哀与凄苦?或许,也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感同身受。
如今,虽有栖身之地,但对伯母而言,或许,终究不过是寄宿于此。家,再也回不去了,自己已是无家可归之人。
言念及此,不由我冷汗涔涔,伯母如此一个体弱多病之人,还要承受着心理上的这般疼痛,自己又怎能坐视不顾?
既然征得了他人的信任,就理应对得起他人的信任之心,就应该不负所望。
不由我心下暗忖:既然您愿将余生的赌注押在了我身上,我定会尽我所能地让您安度晚年;无论是上天入地,我都会豁出命地争取做到,如若背信弃义,真的要枉自为人了!
这一夜,因为有我的陪同,杨淑睡得甚是香甜,直到黎明时分,方才醒了过来。或许是她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能放松下来了。
她先是机警地朝伯母看过去,见伯母依然在静静地熟睡,方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
“就不会叫醒我么,你不困吗?”看我安坐如初,杨淑颇为歉疚而又撒娇地握住我的手掌。
“能够一直看着你,就不困了。”我压着嗓门幽她一默。
“傻样儿,就会贫嘴,快躺一会儿吧。”她脸颊倏地一红,亲昵地示意我尽快小憩,眉目间却极尽甜蜜。
“不用了吧,天要亮了。”眼见窗外已微有光亮,我推脱道。
“不啊,我就要你躺一会儿。”她重新铺平了自己刚刚起身的陪护床,小有霸道而又撒娇地冲我一瞥,那娇俏之色,实是让人不舍拂其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