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疑惑不解,擔心林霜在衙門上受了欺負。他對那尸位素餐的王縣令沒有半分好感,總覺得他會以官威欺負打壓林霜。
相比於他的惶恐不安,沈舒年看起來就要輕鬆自在得多。他拉住又想再度找衙役詢問的方硯知,連聲叫住他說:「硯知,你別去了。林小姐不會有事的。」
方硯知心上焦急,聽到沈舒年的話後才漸漸冷靜了下來。他站在沈舒年身邊,微抬眼睛,看著他問道:「你如何得知?林老先生還在書院上課,咱們也沒見過林老爺。家裡的大人都不知道這件事情,林霜要是在衙門上受了委屈,我真的要內疚死。」
沈舒年看了一眼方硯知,又將視線投向了不遠處朱紅色的大門,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來什麼情緒:「林家在長安鎮上頗有聲望,就算是王縣令這樣的官員也不能輕易得罪的大戶人家。這一點上,從上次你能夠憑藉林家面子將我救出就可見一斑。」
他語放緩了些,輕柔地安慰著方硯知:「這件事情就算糾察下來,也是方大方二當街詆毀口出狂言。林小姐一沒言語辱罵,二沒對他們造成嚴重的身體侵害,真要算下來,還是方大方二錯處更多。」
聽到沈舒年一字一句的分析,方硯知懸著的心才算是稍稍放了下來。雖然理智上告訴他林霜背後有林家撐腰,該是不會出什麼事的。可是情感上仍舊心系衙內,想要一探究竟。
他不顧沈舒年的勸阻,又上前想要詢問衙役衙門中的情況。那衙役正值當差本就煩惱鬱悶,見方硯知再度上前,更是沒好氣地嗆了回去。
所幸他還能看出方硯知應當是個書生,話語收著了些,沒有說的太不好聽:「我說公子,你這三番五次地前來問我這個小嘍囉,也不知道你是真的關心則亂還是沒有腦子。」
他點了一下自己,又虛虛地點了一下衙門,對方硯知不耐煩地說道:「裡面那些大人物的事情,我這樣一個小小的衙役又怎會知道。公子還是早點回家裡去,不要再在這裡討人嫌了。」
方硯知被他劈頭蓋臉地罵了一句,有些不好意思地蹭了蹭鼻尖,退回到了沈舒年身邊。沈舒年見他碰了釘子,一邊暗暗怪他不聽自己的話,一邊又覺得方硯知吃癟的模樣有些好笑。
他心情愉悅,唇角也自然而然地翹了起來。意識到這點後,沈舒年別過頭去,不讓方硯知察覺到自己此刻的狀態,省得這人又暴走炸毛。
果真方硯知仍舊沉浸在對林霜的擔憂中,沒有注意到沈舒年這些小動作,帶著他來到了上次臨時坐著的小攤子上。那攤子老闆還記得這個當時一坐就是一個時辰的人,熱情地給他們兩個添上了茶水。
他們從上午等到了下午,就連攤子老闆都欲言又止地朝著他們看了好幾眼。沈舒年雖然知道鬧不出什麼天大的事情來,卻還是心甘情願地陪著方硯知一直等。
方硯知一門心思地放在衙門內,難免對外界環境的感覺遲鈍了些。沈舒年看出來了老闆好幾次想要上前來和他們搭話,最後又幽幽地嘆了口氣,沒有出言驅趕他們。
老闆是個好心人,可沈舒年覺得,他們兩個坐在這裡歇息等待,多多少少也影響到了他做生意。他心下一動,趁著方硯知不注意,便往攤子後廚走去。
老闆正在後廚用抹布擦著桌子,見沈舒年目標明確地朝自己走了過來,疑惑不解地抬起頭盯著他的動作。還沒等他開口詢問,就見面前這如玉君子豎了一根手指在自己唇邊。
他明白過來沈舒年的意思,於是默契的沒有開口詢問。沈舒年走到他的身邊,壓低了嗓音,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話:「我二人此番多有打擾,若是影響到了店家做生意,還望海涵。」
說著,他從寬大的袖子裡拿出一些碎銀銅板,回頭看了一樣方硯知的方向,發現他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便將這銀錢塞進了老闆的手心裡。
沈舒年拱手行禮,對著老闆說道:「我們二人或許仍需要再在店中打擾片刻,若是有所得罪,還望店家看在銀錢的份上,不要計較。」
這家小店在長安鎮上開了十來年,店家每天來來往往地迎客送客,見過各種形形色色的人,早就修煉成了個不折不扣的人精。
他抬起腦袋,看著面前青衣公子笑容溫和,舉手投足之間氣度不凡,辦事又極其妥帖,便也心生好感,連連點頭稱是。
安撫好了店家,現下就等林霜從衙門上出來了。沈舒年做回椅子上,見方硯知仍托腮看著不遠處的大門口,便知道自己說再多也於事無補。
解鈴還須繫鈴人,要讓方硯知輕鬆起來,還得林霜出面證實她毫髮無傷。想到此處,沈舒年幽幽地嘆了口氣,也學著方硯知的樣子,朝著衙門口投去了哀怨的目光。
方硯知聽到了沈舒年的嘆氣聲,以為他是身體不舒服,連忙回過神來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沈舒年沒有搭話,只是曲起手指一下一下敲著桌面,毫無節奏的敲擊旋律卻如同鐘鼓砸在了方硯知的心上,而那老實淳樸的店家正好端著一些小食走上前來。
「二位公子想必是餓了吧。」他將餐盤一一在桌上擺好,站立一旁笑得靦腆,對著方硯知介紹道,「這是本店的特色點心,我見二位公子面善,當是有緣。這些點心,就當是請二位免費吃的,公子千萬不要客氣。」